步就要停一下控制平衡，偏偏伊戈尔医生走出去了，又折返回来，突然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很亲昵的动作，却让克莱因的半边身体都冷僵了。

“祝你愉快。”伊戈尔医生轻快地一转身，闪身出了健身室。

克莱因深吸一口气，在健身室常驻机器人的帮助下站上了缓步仪，他用监测手表与仪器对接时，发现了表带卡扣上的一根金色头发。

金发，大概是个男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力气不小，上周日晚，中途醒来……他已经很努力在回想了，还是没有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他所认识的同学和朋友中，只有两个人是金发——弗洛俄家族的姐妹俩，他的下届学妹，她们身材并不高大，体型纤细美丽，甚至其中一位还和他的朋友有婚约关系。

“注意，您的运动效率尽为平均水平的百分之七十，请调整，请调整。”机器人突然出声提醒道。

心乱如麻，可多想也没有任何用处，克莱因收起漫无边际的想法，专心地投入运动，他要快点好起来，离开这个鬼魅缠身的地方。

再慢的步伐，走三个公时也还是会累，何况克莱因今天状态实在不佳，机器人为他调来了自动轮椅，他慢吞吞坐下的时候感受到腿上的刺痛和酸软，这倒不是什么坏事，代表他的腿在逐渐恢复，他一边嘶嘶地　咬着牙，一边往下坐，突然一道人影走到他面前，双手固定在他的腋下，把他放到了轮椅上。

克莱因真是快受够这种不能动不能走，去哪都得有人扶着，还要被认识和不认识的人盯着屁股日子了。

“谢谢。”他的语气并不愉快，等到抬头看清来人的脸时，克莱因愣住了。

“不客气。”突然出现的男人穿着黑色正装，语气也和衣服一样，并不热忱，他回应完克莱因，便绕到他身后替他推起了轮椅。

“要回房间吗？”黑衣男人问他。

克莱因摇摇头：“去个能透气的地方吧。”

下午四五点左右，阳光和煦，医院的小花园里只稀疏地有几个人在，男人把他推到长椅边，然后和他面对面地坐下。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过绿树的声音沙沙响着，克莱因伸了个懒腰，这是他本月少数能呼吸室外空气的机会。

“克莱因。”男人先打破了沉默。

“菲尼克斯教授，”克莱因的语气有点疏离，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除了伊戈尔和另一个金发男人，第三就是菲尼克斯，“您以前都叫我迪尔的。”

“我向你致歉，你在因为我们的争论生气吗？”菲尼克斯语气依旧冷冷的，金绿色的眼睛也淡漠地盯着他的脸，任谁来看都不像要道歉的样子，但是克莱因知道，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诚恳柔和的语气了。

克莱因的头皮都要炸开了，为什么都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好像他是个无理取闹歇斯底里的人，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一样！

那根本不算一件大事。

克莱因上个学年在斯莱登军校进行了一系列的理论知识学习，并因为成绩排行前列得以被授予少尉军衔，本学年开始转向实践，会被派遣执行各类军事任务。执行教授也一下从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变成了过度年轻的谢尔·菲尼克斯教授。

即便联邦掌握着实际权力，王室依旧得以留存，甚至在受信仰程度上不输联邦，从而使“贵族”也颇受信服。

老国王的姓氏便是菲尼克斯。

克莱因的朋友艾彻斯曾告诉他，菲尼克斯家族不能从政，当教授的倒是很多，菲尼克斯教授很有可能至少是个公爵什么的。

过去的教授太老了，已经老得鼻子上的单片眼镜都戴不稳了，又不爱用营养液，克莱因就每天都从小提琴餐厅替他端餐点过来。等到这天克莱因再端着餐盘坐上悬浮校车时，他望着自己的普通餐食，和给教授那个盘子里的，好消化的蟹肉泥、豆茎块泥、蔬菜泥，还有一杯热山谷牛奶时，怔怔地“啊……”了一声。

克莱因硬着头皮敲响了菲尼克斯教授的办公室门，顶着冷淡得可以致死的眼神，端上了婴儿辅食一样的盘子，并进行了此生最为如坐针毡的一次午餐。

菲尼克斯教授并没有为此感到荣幸或者别的情绪，因为这个姓氏讨好他的人简直太多了。

在礼貌询问了是否需要继续带午餐来时，菲尼克斯没有拒绝。

多次共同用餐后，菲尼克斯发现克莱因似乎在依照他的口味调整带来的食物，会尽量给他带圆号窗口的炭烤鹿排，也会记得在黑咖啡里加入四到五块冰，并且不会在盘子里放任何豆类。

菲尼克斯知道今年最困难的实践任务代号为“冰原计划”，要派遣去远离斯莱登郡星球的无人星球进行勘测、采集，星球地表被冰雪完全覆盖，地形多变，如果发生意外事件，很有可能就此丢了性命。在克莱因的履历里，“身体是否可以异化”一栏，填的还是个“否”，代表他只是一个血统混杂的平民。

他会给克莱因划到本星球的城市安保，或者校内站岗一类不必太用心也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