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裴歌先生。”年轻人开口,开口既是流畅的法语:“我叫赫尔墨斯。很抱歉,我不会中文,只会日语和法语。”裴歌淡淡瞥过去,目光在那张银行卡上停顿了一瞬,不为所动道:“我读过赫尔墨斯先生发来的邮件,大概了解您寻找到我的原因。”赫尔墨斯点头。他从文件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将它推给面前的调香师。黑字白纸彰显着它是一份调香委托书,从香调到报酬一应俱全,按照裴歌在账号上所罗列的价格表,一切都明码标价。“我寻找您,是为了两件事而来。其一,我想请您接手我祖母的香水品牌。二十三年前,我父亲从祖母的手里接过她的香水公司‘leuthea’,虽然现在已经日渐式微,基本运营也仅仅只能维持支收平衡,但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也就是说,它非常的不赚钱,甚至面临现金流断裂而破产的危机。”裴歌笑了一下,淡淡道:“你不想继续经营下去,一旦破产你就会面临上千万的负债,你不想承担这份责任,可你也不希望祖母的心血就此破灭。”“我不擅长经商,”赫尔墨斯语气平静,甚至有点难过,面上却毫无波澜:“我只是个普通的音乐人。我不怕负债,也不怕承担责任,可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经营它意味着分身乏术。对我而言它所象征的就是我的祖母,我只希望她的心血永远存在,哪怕经营者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家族。”“我父亲、祖母,他们都是天生的商人,即便不是猎犬也是嗅着肉味而来的狼。而我既不是猎犬也不是豺狼,我只是个普通人。”年轻人把瓷盘朝裴歌推了过去:“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继承祖母的心血,自然要去找寻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人。”裴歌拿起叉子,切开蛋糕的一角,吃的速度很慢。口中的柠檬清香让他在这一刻清晰意识到,赫尔墨斯不是在找寻一个合作者,而是在找一个拯救者。“其二,我确实有意愿向您委托一份香水。”赫尔墨斯提及这件事,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缓和,轻轻地松了口气。“我想请裴歌先生您,创造一款香水,前调是梨子,中调是无花果,后调是小苍兰与水仙。我想拿它,祭奠我的祖母。”赫尔墨斯提及所失去的人,眼底的漫不经心消失了,转而认真道:“听说祖母年轻时也是一位显赫有名的调香师,我也希望能将这瓶香水带去埋葬她的墓园。”赫尔墨斯的身旁有人擦肩而过,正在说话的他也随之一顿,鼻尖最先捕捉到的是轻柔的甜。像是奶糖,却又无比清凉。追随那道香气,他一眼便望见了一个年轻的少年,看年龄似乎不大,留了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连瞳孔都是温柔的粉色。虽然戴着外套的帽子,可这骤然一瞥,赫尔墨斯还是觉得那人非常眼熟。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对方,只是他还未意识到。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明显,穿着粉外套戴着帽子的少年也转过头来,淡粉色的瞳孔无声地朝他投了过来。
赫尔墨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失礼,便连忙垂下眼睛低着头,只有鼻尖那一缕清甜的香气徘徊在他的身旁,似乎是薄荷奶糖的味道。裴歌目光一凝,竟在那少年的身侧看见了林舟的身影。藤原小枫步伐轻快,深红色的发丝犹如一片枫叶,端着两小碟蛋糕走到桌前。那姑娘似乎很开心,眼里都带着微亮的光。“抱歉,我暂时离开一下,”裴歌笑了下,“那边是我家的孩子,我去和他打声招呼。”赫尔墨斯眼中一亮,急忙接话道:“请让我和您一起去!”裴歌困惑了一下,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赫尔墨斯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林舟那一桌。“好巧啊,”裴歌顺手摸了摸林舟的头发,“原来你们在这里玩。”熟悉的声音传来,林舟倏然抬头,旋即被先生揉了揉头发。“先生怎么也在这里?”林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抬着头去看裴歌。“谈生意,这家咖啡店离家比较近,就约了这里。”裴歌问他:“钱带够了么?”林舟看着他,乖乖点头。“手机借我一下,”裴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快就还给你。”林舟不明所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轻轻放到了先生的手中。裴歌输入密码,点到钱包的软件里,cao作一番之后凑到林舟的耳边:“好了,刚好你手机的apple pay没有绑卡,我给你绑了我的储蓄卡。”“像这样——”裴歌的话里带着笑意,他拿着手机朝向林舟,摁了两下手机的右侧。手机自动扫描林舟的五官,“付款的时候靠近pos机,在上面贴一下就好了。本来想早上帮你绑上卡的,结果我做完早餐转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先生,”林舟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先生不用这样的。我的钱真的够花。”裴歌摸摸他的头发,转而向藤原小枫打了声招呼。他们这边聊得热烈,赫尔墨斯也在悄悄去看一旁的立夏。立夏一心只有桌上的提拉米苏蛋糕,他特意找服务员要了一个银勺,专心致志用勺子挖蛋糕吃。赫尔墨斯目光灼灼,热忱而滚烫,立夏吃了没几口蛋糕,实在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