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池的记忆中,那天明明只是一个寻常放学的日子,只是下了大雨,他在保镖的护送下钻进了保姆车,就看到了一年多没见的哥哥燃居然也在后座上。
池的嘴角刚要扬起,甜甜的一句哥哥还没叫出口,就发现哥哥的神情不似平常般温和,而是阴郁非常。自从池说服爸爸们收养了哥哥之后,他就很少见燃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池一直很聪明,他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爸爸们一定会亲自来接他,而今天爸爸们却并没有来接他放学。
燃从身侧座位上拿出一套崭新的黑色小西装,池乖巧地伸手让燃为自己换好衣服,然后才攀上燃的膝盖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池小声说,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爸爸们呢?怎么没来接小池放学?”
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弯腰把池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哥哥要带小池去一个地方,池乖乖的,跟紧哥哥,不能在那里大声说话也不能乱跑,我们小池一直是听话的好孩子。”
“好的哥哥。”池敏感的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但小小的他还不能像哥哥一样能迅速调整好心态,在压抑的车内,池微微颤抖起来,顾不上和哥哥寒暄,就紧紧抱住燃的脖子。
一年多过去了,池长大了不少,虽然酷爱吃甜食,但在爸爸们的管控下,只是身量拔高,不见软肉增长,燃一边轻拍着池的背,一边想着今后的事。
从今往后,池只剩他这个哥哥了。
车逐渐驶出城区,明明还是傍晚,在大雨中,却如同黑夜一般令人窒息。一连几个星期,兴城都被阴雨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抹不开的忧伤,像雨点落下,闷闷地砸在每个人心上,说不清也挣不脱。
阴雨绵绵,郊区的墓园在沉默中迎来一只规模不小的队伍,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礼服,头低着,神色悲伤。
抬头走着的是程燃,他怀里抱着的是弟弟程池。纵使燃年纪轻轻便已身量可观,亲自操持养父一家的葬礼仍然不见疲色,但每个人都知道,今后,在这个年仅19岁的少年的肩膀上将要挑起多沉重的责任。而更可怜的,却是缩在燃怀里微微颤抖的小猫儿,这个集万千宠爱的孩子在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孤儿,实在是令人唏嘘。
对于程家的这场祸事,在兴城中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被人们津津乐道,有人说程家不识好歹,一意孤行要将自家这个常年游走于兴城灰色地带的地下组织从黑道中剥离出来,妄想走上阳光大道,这其中利害关系必然牵扯不清,事故说不定就是某些组织的手笔。无论如何,燃都不相信这只是一场简单的飞机事故,他会追查到底。站在厅前的他俊美的眉微微蹙着,望着面前的遗像上两个父亲的笑容,心中多有悲伤,却止不住的思索盘旋。
可能是发现爸爸们再也回不来了,池一连三天都一反常态的乖巧,只是一整天都离不开燃的怀抱,甚至所有礼节都是紧紧扯着燃的衣角完成的。脱去顽皮的外衣,池本质上还是一个孩子,虽然理解不了所有,燃也尽量少的让池直面接触葬礼事宜,但池还是敏感的感到了害怕,甚至孤独。
天色很暗,雨一直下。
不知是第几次,池搂紧燃的脖颈偷偷问燃:“哥哥,爸爸们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回家?”
燃不厌其烦的轻轻松开池的小胳膊,把池温柔地调整好位置抱在怀里,“我们小池睡一觉醒来就能到家了。”
很奇怪,池每次听到哥哥这么说,好像燃能将他心中的惊惧暂时性抹去一般,竟真的不再害怕,而是在哥哥的摇晃下像一只流浪猫一样缩在燃的怀里睡去。
池后来想,当时的燃是那么温柔,任谁都会愿意在燃的怀抱中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