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集团董事长席默声,也就是顾维安父亲的讣告她是三天后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
陆双成想起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后悔不已,顾维安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提出请求,她居然问也不问无情地拒绝了。
她主动请缨代表剧组去参加葬礼。
钢架搭建的追悼会背景墙巍峨地矗立在空地的东头,透着金属的威严和肃穆,男人的巨幅遗像就挂在钢架上端的中间位置。遗像上的中年人矍铄的双眼俯瞰全场,嘴角挂着平和的笑。
天蓝色的吹气塑料拱门正中是黑色的“悼”字,四周绕着成簇的白花,清晨的微雨飘在花瓣上,有一种欲滴的晶莹,哀乐响起,在数道拱门隔成的空旷中,便有普天同哀的悲戚。
前来吊唁的客人极多,站成两队,鱼贯而入,和亲属握手,顺带宽慰两句。
轮到陆双成时,顾维安与她相对而视,脸上浮起一丝疲倦的笑容,他说:“你来了。”
悲伤过后,他西装革履,容光焕发,依然是那个无懈可击的顾维安。
她同他握了握手,眼中隐含担忧,来的路上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见了面却不知该说什么。
顾维安似乎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他用让人心安的力道回握她,仿佛是在说“我没事”。
之后,陆陆续续地开席,早到的客人被安排就餐。众人或站或坐,菜盘里腾腾的热气漫上来。于是咬馒头的“啧啧”声,喝汤的“吧嗒”声,间或还有一两声响亮的吸鼻涕声,让这个微有凉意的黄昏有了一份温暖。
陆双成食不知味,目光四下搜寻顾维安的身影,终于在露台那里找到他。
顾维安靠着栏杆抽烟,猩红的烟头一明一灭,他眺望着西边的落日,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走来,他把烟捻熄,吸入微带着甜味的一缕轻烟,想到了自己抽的第一根烟。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低着头,不断地挪动双脚。
“不关你的事,我不好。”顾维安笑了笑,扶着折迭椅请她坐下。
“那个”陆双成慢吞吞地把东西从背后拿出来,“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
“这是什么?”顾维安指着它,似乎很感兴趣。
“汤圆,豆沙馅的。”
她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乌溜溜湿润润的。
汤圆软糯甜腻,口感很好,几个吃下去,胃渐渐暖和起来,有好几天他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一转头撞见她托着下巴正笑盈盈看着他,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像丝缎一样的软,“你记不记得,以前学校旁边有条美食街。每次排练话剧晚了,我们就去一家铺子吃汤圆。”
“怎么不记得?那是一对老夫妻开的,你每次都吃芝麻馅的,我吃豆沙的。不管怎么催他们就是做得慢,你肚子饿得咕咕叫,跟我说下次再也不来了,等到吃完了又说下次还要来。”
外面已经暮霭苍茫了,四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万家灯火,早已盏盏燃起,晚风吹来,潮湿的冷冽中混着的她特有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那感觉恍若:傍晚回家,踏在洒满余晖的路上,自由而又放松。
客人差不多散了,徐佳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陆双成想打个招呼再走。
碰巧听见顾维安与母亲顾婉卿说话。
顾婉卿外表看起来最多三十岁,面似芙蓉,柳如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黑色晚礼服包裹下的肌肤雪白细腻,身材玲珑,腰肢曼妙。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大美人。
“你为什么不肯来?他不过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为什么要去,他跟我早就没有关系了!”
“他毕竟是我爸。”
“你拿他当爸,他呢?有拿你当过亲生儿子吗?”
坊间传闻席默生和顾婉卿不睦,看来所言非虚。
陆双成站在门后听了别人墙角,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顾婉卿的妆容纹丝不乱,脸上毫无悲戚,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狭长的眼中暗含讥讽,她似乎不想再争辩下去。
“差不多就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开股东大会,热热闹闹办一场,我们算对得起他了,人死了还这么麻烦。”
“妈!”
“行了,我不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要回去了。”
她说着迈着方步,长腿一甩,鞋跟也一下一下地敲在木板上,敲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足音被空旷的房间吞没,时空归于静默,他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半悲伤、半讥嘲地苦笑。
他的眼睛和她的沉重不安的眼睛遇着,他望着她,重新微笑起来,“你要走了吗?我送你。”
顾维安走在前面,陆双成举步走在后面,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给一种阴郁的静默笼罩着。
快要到达门口时,他突然转过身对她说:“你能留下来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灵堂上方高挂男人遗像,下书斗大的ot;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