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自卑不会退缩是假的。
面对权向阳的靠近,周夕雨虽尝试着接纳他,敞开心房接受他的帮助。
但她仍旧是怕,怕权向阳在接触到她心理负面的想法时会厌倦、会转身拂袖而去。
因为,垃圾桶也是会满的啊!
周夕雨心底深处总觉得她自己很可笑,妄想着在深渊中凝望着光,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老实说,她挣扎过,愈是挣扎反而愈陷愈深,面对黑暗对她的鲸吞蚕食,她累了,便任由黑暗吞噬了自己。
既已落入地狱,却妄想着神会判她上天堂,简直痴人说梦。
周夕雨又打开了那首歌,她上次不敢听完的那首歌。
「美好的,那些曾经美好的,那时期的我痛苦着。」
是啊!本该无忧无惧、充满青春活力的高中生活她却痛苦着。
「实在令人厌恶,那无法接受爱的我。」
她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无法接受四周朋友给予她的关爱。
「无论爸爸还是妈妈全部都只看着我。」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爸爸妈妈从小便对她寄与厚望,形成了无形的压力。
「可我的心却不是那样的,总是逐渐远去。」
可她明明不想要活得那么压抑、痛苦,却总是事与愿违,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短短三个字道尽了她徬徨无措又恐惧的心理,只能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周夕雨关掉了音乐,让音乐断在了间奏,她又没有勇气听下去。
她的处境完全府和了歌词,这首歌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似的,在她的心里產生了极大的共鸣。
同样处在深渊的,还有张暖昀。
「略、略」张暖昀跪在马桶前,承受着药物的副作用,痛苦地呕吐。
晚餐吃的白吐司及药都被张暖昀给吐了出来,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夜晚,吃完睡前的药后跪在马桶前吐。
她们家近来经济拮据,厕所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为了省钱,便没有换灯泡,为了省水,马桶里的尿液皆是积了几次后才冲水,令人反胃的尿骚味成了张暖昀的催吐剂。
她吐完后便赶紧将与尿液混杂的呕吐物给冲了下去,她因剧烈的呕吐而流出了几滴泪,食道灼烧不已,她漱了漱口,想要走出外面找出一包梅子来缓解想吐的感觉。
她驀然想起,她家里没有梅子,因为要省钱,不然会饿死。
家里四处皆是黑暗,为了省电,她的父亲只有替她们母女俩付完这个月及下个月的房租,张暖昀从来没有觉得,贫穷离她那么近。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庞大的经济压力下,傅芷仍然在外面工作,除了正职的房仲外,她还做着便利商店员工的兼差,全都是为了钱。
外头街道车水马龙的声音、城市的喧嚣更衬托了屋子里的静謐,张暖昀隻身呆在家,呆坐在马桶旁边,双眼写满了不安及害怕。
她怕她和妈妈,真的要露宿街头。
她看着妈妈每晚写着收支簿萧索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叹息声,只觉得自己好没用,好不捨妈妈在外面辛苦为生活奔劳。
「小昀,妈妈回来啦!」门开了,傅芷提了袋纸袋回来。
傅芷开了一盏灯,将那袋纸袋放到桌上,张暖昀一听到妈妈回来,便赶紧起身出了厕所。
「这是什么啊?」张暖昀看着桌上放的一袋纸袋。
傅芷伸手从纸袋拿出了颗饭糰递给张暖昀,「超商的即期品,今天要过期,是你最喜欢的肉松口味呦!」
「怎么会有?」张暖昀一阵惊诧,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能省多少就省多少,傅芷怎么会买?
「店长看我态度认真,送的,不然丢了也是浪费。」傅芷撒谎道。
才怪,其实是她厚着脸皮去央求店长的,怕张暖昀晚餐会吃不饱。
「那我不客气了!」张暖昀欢快地大快朵颐起来,她晚餐本就没吃饱,也吐了出来,她的胃直接唱了齣空城计。
「妈,你不吃吗?」张暖昀将纸袋里装的另外一个鮪鱼饭糰拿了出来。
傅芷摇了摇头,「不用,你吃就好,妈妈没关係的!」说完便去收昨晚晒的衣服。
她当妈妈的可以吃苦,但张暖昀还太小,傅芷捨不得张暖昀小小年纪就要和她一起吃苦。
外头月明星稀,无风无云,明天看来会是一个大晴天。
只是,傅芷不知道家中的经济状况何时才会雨过天青,迎来个大晴天。
庞大的经济压力压在她身上,使她几乎不能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