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受封为最高等级的妃子,那就不如留在李煜身边。
曹将军夫人把周薇的回信呈给皇帝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赵光义也没有再派人去传召周薇进宫。周薇暗忖:也许自己的犹豫被他解读成婉拒,那就算了吧!于是,她继续安心当她的陇国公夫人,并且为李煜精心筹划七夕寿宴。她发请帖时,也发了一张到武功郡王府,邀请包括永嘉在内的德昭全家。
这时候,德昭再婚已有四个多月了。他的继室王菊芳心胸宽大,同意他只带永嘉一人去参加六哥的寿宴。本来依照礼法,丈夫若是不带正妻赴宴,也不该带妾。菊芳肯破例,永嘉十分感激。德昭看永嘉高兴,就嚥下了原本还要说的话:菊芳已有两个月身孕。德昭欲言又止,最主要是因为,永嘉曾请求不要在她面前谈论任何关于郡王府妻妾之事。虽然,德昭考虑过也许该趁这个机会提一下,但终究说不出口。
永嘉将要初次伴随德昭出席正式场合,况且这还是自己哥哥的生日宴,她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于是,她挑选了自家染坊出品的天水碧绸纱,来裁製新衫裙。量身之时,永嘉发现自己胸围变大了不少,胸形也从处女的锥状变得较为圆润。她真没想到,自从与德昭圆房以来,固然聚少离多,还曾有几个月德昭随皇帝出征,完全无法来看她,但她的胸部却开始二度发育!
激情带来的生理变化,让永嘉懂得了为何周薇早在十几岁时就有丰满的乳房,也悟出了周薇曾经如何深陷六哥的情网,而无法自拔。永嘉依然认为周薇当年做错了,但不再恨她。
这一年七夕(西元978年阳历八月十五日)傍晚时分,当永嘉与德昭相偕跨入陇国公府时,就望见了出来相迎的周薇身上,也穿着天水碧绸纱!只是周薇因为怀有身孕,衣裳宽松,与永嘉所穿的款式不同。
永嘉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每次看到周薇穿天水碧衣裙都会心生反感,但现在,周薇身上的天水碧衣料却是自己送的!转念至此,永嘉不禁哑然失笑。
周薇注意到了永嘉表情的细微变化,与永嘉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两个女子之间多年的敌意,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宴席开在陇国公府邸后门外,濒临一条小溪的水榭楼台之上。周薇这样安排,为的是让眾人在高处先共赏黄昏七夕雨,天黑之后再同观牛郎织女星。然而,寿星李煜上了楼,却最先俯视到楼下小溪靠岸处,有几片荷叶已开始枯萎凋零。李煜不禁油然记起了先父的名句:“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时光共憔悴,不堪看”
李煜心事重重的神情,看在永嘉眼中,不免猜疑:六哥在烦恼些什么?照理说,亡国是旧伤,不需要再想了,六哥该为周薇终于怀孕而高兴才对!何况,仲寓去年行过冠礼后娶进来的媳妇,也在最近发现有喜了,六哥还快要做爷爷了呢!
宾客们擧酒杯来敬李煜,都笑言寿星公的夫人与儿媳同时有孕,今日做寿,可谓三喜临门!
李煜不得不报以微笑,先乾为敬。永嘉看得出来,六哥笑得颇为勉强!这是为什么?
周薇也察觉了李煜眼中的忧伤。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清楚,李煜狭长的眼睛在告诉周薇,他晓得,薇薇怀的是大宋皇帝的孩子,儘管他从来没有开口表示怀疑过
此时此刻,虽有乐师演奏丝竹娱宾,众人却閙着要李煜即兴作词一首,以志庆贺三喜。
李煜望向楼栏外,只见细细的七夕雨若有若无,斜斜飘入潺潺流水。他淡淡一笑,就吩咐僕人去拿笔墨纸砚过来。
宾客们等着看李煜以生花妙笔写出欢乐情景,想不到他完成的词句竟是: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顏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众人看了,面面相覷,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薇气恼李煜藉机发洩,不顾轻重!然而,她了解李煜一向不擅于掩饰,或者根本不愿意掩饰自己最真实的心情———十四年前那首《菩萨蛮》,也是不该写的,而他写了。那么如今这般,也不是太令人意外。算了!随他吧!
永嘉眼看场面尷尬,想要打破僵局,就取笑道:“六哥,看来你真是老了呀!”
“这怎么说?”李煜不服气,随即问道。
“节气已经立秋了,你还写什么一江春水向东流呢?”永嘉含笑答道:“可不是老糊涂了?”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宴会场面又活络了起来。
“这首词是我今年春天写的啊!”李煜辩解道:“你们方才逼我写,我当下写不出来,只好拿旧作来充数。”
“不管旧作新作,六哥的大作都是绝妙好词!”德昭爽朗笑道,并且带头鼓掌。
宾客们一致跟着鼓掌,点头表示讚同。七嘴八舌之际,没有人注意,仲寓的大舅子带来的一名陪客悄悄溜了出去。
稍后,夜幕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