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里还是有一丝凉意,晚风吹来自然的清香,只是被隔绝在医院门廊外。俞虞走出大厅,站在台阶上,看了看缀着些许星点的天空。
他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表情压到最低,控制住心里的烦躁感和想去广播室找人的冲动。
像泥鳅一样,不仅不好抓,而且一不注意就会溜走。
真要说起来,溜走又怎么样呢,可就是不太甘心。
俞虞拨通了莫禾的电话。
“回……”去了。
“俞会长!找我什么事?”
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莫禾语气是故作的惊异,刻意有些抬高,像是为着压住他的声音。
俞虞沉默一会,听出对面传来的虫鸣。
是在室外。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还有其他事……”尾音减弱,清晰地显示出勉强。
莫禾捏紧了手机,不安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陆歧,小道上阴森森的互相看不清,莫禾一边庆幸陆歧看不到自己的心虚,一边担忧俞虞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说是散步,结果越走越偏,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多少有点担心。
陆歧的冲动他见识过不止一次,这么近的距离陆歧什么都能听到,要是有什么刺激到他怎么办。
莫禾把手指移到挂断按键作势就要结束通话。
“周五你拿走了我的笔,你还记得吗?”俞虞缓慢的话语从对面传来。
“嗯?我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开始碰瓷了?
莫禾没说完就被俞虞打断,听得对面继续道:“那支笔对我很重要,先前去过你教室但是你不在学校,你在哪?笔还在吗?我一会去找你。”
一句接一句,语调平静,也显不出紧迫,可分明听得出说话人的重视。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拿了俞虞的东西。
莫禾愣了一会,突然顿悟。
他开口,歉疚地告诉俞虞自己在医院,说有个朋友住院自己来看他,这才没去学校。说笔在家里,如果真的急用可以回去拿给他。
“在个医院?”
莫禾报出医院名字,两人迅速对上。
俞虞说自己在医院门口等他。
莫禾连忙说:“好的我马上来。”
电话挂断。
这就是传说中的默契吗!
莫禾心安不少。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行吗?你看我现在要先回去了。”莫禾略有些歉意道。
他往回抽手,没抽动。
树林里没什么光,隐约看出身侧人的轮廓,陆歧大约是侧着头正在看他,可是明明什么都看不到。
陆歧不开口,于是莫禾继续道:“顺便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
握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陆歧没有移步的意思,直到莫禾痛呼出声他才突然清醒似的松了一些。
树林里虫鸣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陆歧夜视能力稍强,他知道莫禾全程低着头,也知道他会小心翼翼看自己。
像被吓到的小动物,不敢也不懂得提出异议。
“好,回去吧。”陆歧说。
不知不觉带着人走到这里,如果没有这通电话他会做什么,陆歧自己也不知道。
周围渐趋明亮,莫禾暗暗松了一口气,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俞虞的影子,很容易辨认,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看身边走过的人。
莫禾表情更是放松,下意识要加快步伐,却突然感觉身后坠着一股重量,让他不由自主停下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陆歧停住了脚步。
“刚才是不是有点害怕?”
陆歧的眼睛很黑,即便他不常拿正眼看人,被瞥到一眼也叫人感到莫大的压迫感,此时认真看着莫禾的眼,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莫禾默了默,心想是不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心虚地反驳:“……没有。”
“我在呢,你不用怕。”陆歧说,认真得如同一句承诺。
俞虞看到了两人所在,站起身走过来,他简单同陆歧打过招呼。
莫禾让陆歧赶紧回去休息,才能快点恢复,陆歧点头,却没转身。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自嘲笑了笑。
“一唱一和,当我是傻子吗,”不带情绪的自言自语飘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