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一改来时的气氛,压抑得不像话。
到家后邢梦先去洗了澡,出来时发现陆纪安正披着那件她刚穿过的衬衫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开着空调。
邢梦想提醒他去洗澡换衣服,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这个屋子里属于她的东西。
倒不是为了拿走什么,她只是想把自己的东西归整起来,在她走以后,不要碍着别人的眼。
如今真要离开,邢梦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这间有些老旧却无比温馨的房子里,留下了这么多的痕迹。
邢梦独居时经常懒得做饭,养成了吃零食的毛病,如今客厅里遍布着她的零食,冰箱里也都是他和陆纪安一起去吃饭时李叔送给他们的饮料。
餐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是今早路过花店时邢梦买来的。
厨房时里现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锅具调料。原本并没有这么全,因为陆纪安之前几乎都是在李叔那边吃饭的。这些东西还是邢梦来了之后,两个人渐渐开始做饭,才一点一点添起来的。
更不用说那些从冬天一直留到夏天的窗花,陆纪安甚至在它们外面又贴了一层保护膜。
邢梦找了个纸箱子,把陆纪安给她买的日用品,她随手扔在茶几抽屉里的橡皮筋,还有餐桌上她喝水的杯子统统都装了进去。
期间始终感觉有一道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邢梦恍若不觉,收好外面的东西后便进了卧室。
衣柜里有几件她换洗用的衣服,是之前陆陆续续带过来的。
不多,但陆纪安仍坚持给她腾出半个柜子,仿佛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把那些空隙都塞满一样。
邢梦把属于自己的衣服一一清点出来,又在抽屉里发现半包还没用完的卫生巾。
她生理期不是很规律,有次刚好撞上来Y镇的日子,一觉醒来发现床单上的血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时,旁边的陆纪安也醒了。
然后他便红着耳朵,独自下楼去便利店,给她买回来了红糖、暖宝宝和卫生巾。
邢梦当时还揶揄他懂得真多,陆纪安说这些都是老板推荐他买的。
如今再看这个粉红色袋子,却忽得有些眼热。
啊……真是自作自受。
她吸吸鼻子,坐在床边开始叠衣服。
外面隐约响起了水声,应该是陆纪安去洗澡了。
不然,就趁现在走吧。
这念头在邢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胸口抑制不住的酸涩。
算了,还是好好道个别吧。
区区几件衣服,邢梦磨磨蹭蹭地,半天也没有理好。
水声停了,她心头一跳,手里刚折好的衣服便被重新抖散了。
她竖起耳朵,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双男士拖鞋出现在她视线里。
“还没结束。”
拖鞋的主人说。
邢梦像是没听到一般,只顾忙手上的事情。
陆纪安蹲下身子,伏上她的膝头仰视邢梦。
“邢梦,我说还没结束。”
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承认刚才硬了。但我的病并没有好。”
邢梦终于抬眼看他。
“我依然对其他女人没有感觉。”
“你可以的,”她云淡风轻道,“等你回去,和别的女人试试就知道了。”
陆纪安面色微沉,“你让我和别的女人试?”
“当然。”她的语气就像是两人第一次在诊室聊天那样,“你不用担心,这种事只要有过一次之后,就不难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好好谈一场恋爱,不要给自己心理压力。”
“相信我,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男人收回放在她膝盖上的手,“你让我和别人,做我们之前做过的事?”
“这不一样,”邢梦异常耐心,像是在安抚蛮不讲理的孩子,“从开始到现在,我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给你治病。”
“邢梦,”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骗谁呢?”
“陆纪安,”邢梦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你说,我骗什么了。”
他眼中酝酿起骇人的风暴,又在两人长久的对视中渐渐归于平寂。
“好。”他说,同时抬手去解浴袍的带子。
邢梦迅速撇开目光,声音却避无可避。
她听到衣料的摩擦声,过了一会儿,听到他说“走”。
她转过头,看到陆纪安已经换上了黑t恤和机车裤,正向卧室外走去。
“不用你送。”邢梦起身叫住他,“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还可以再待一天。”
“不是送你,”陆纪安回头道,“是让你跟我去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