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死了,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而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称得上无辜。”凌忠平沉声道。
“我明白,但是小乔和子忆同样无辜,他们为什么又要承受那些?”凌子峰漠然道,“萧晴死去了,她所带给别人的伤害,就可以抹消吗?人心有偏向,对哪个孩子,我做不到公正。”
凌忠平叹一口气,沉沉地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不管如何,我要去找那个孩子。既然当年你选择隐瞒子忆身世,那就要有东窗事发后,我会采取其他措施的觉悟,你拦不住我。”
“……随父亲吧,”凌子峰疲惫道,“只是不能告诉子忆这些。”
“我当然知道!”凌忠平冷哼。
房间中传出椅子拖动的声音,预示着这场争执的结束,凌子忆抬手,抹一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慌忙跑远了。
原来,他是一个父不详的奸生子。
有一个叫萧晴的女人爱慕父亲,但父亲不喜欢她,只喜欢母亲,所以她心中嫉妒,做下坏事,找人强奸母亲,于是有了他。
父亲为了保护母亲和他,隐瞒了所有人,让大家以为他是凌家的孩子。
后来萧晴死掉了,但她留下了一个真正流着父亲血脉的孩子,爷爷想将他接回来,继承家业。
凌子忆跑进房间,背靠着房门滑坐在地,双手捂住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眼泪滚滚而落。他哭得无法自抑,几近昏厥,有好几次喘不上气来,只能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将腰深深弓起,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好像要用这样的姿势保护自己,去抵抗什么。
他并不在意家业和金钱,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竟有如此不堪的身世,他尊敬爱戴多年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
怎么会这样呢……
凌子忆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可当他深深地咬住下唇时,尖锐的疼痛告诉他,一切都真实而残忍。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夜色深沉,房间里一片黑暗,他仍呆呆地坐在门后,眼神迷茫,时不时抽噎一下。
不,不能这样,他竭力凝起心神,咬牙对自己说。
不能这样狼狈,哭什么,这不是毁天灭地、关乎生死的大事,父亲、母亲和爷爷都很爱他,都想要保护他,他已经长大了,不该像个束手无策的孩子,只能靠哭来表达情绪。
如果,遇见这种事情的是凌神,他会怎么做呢?凌子忆突然想。
他想起凌霄冷淡的面庞,漠然的身影和处变不惊的姿态,慢慢平静下来。如果是凌神,大概不会像他这样,情绪激烈,无法自控,他是淡定的、不动声色的、成竹在胸的,哪怕再大的事情压到面前,也不会慌乱。
事已至此,哭泣无用,要思考的是该怎么做。
他不能让家人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父亲瞒着他,是想保护他,他要维护父亲这份心意,也不能再揭开母亲陈年的伤疤。父亲说得对,他们成为一家人,倚靠的是感情,而非血缘。他本来就没有继承家业的想法,如今能有一个凌家人来打理产业,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淡定一点,凌子忆,不要大惊小怪,没什么的。
一切都会过去,春天终会到来。
他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反复回想着凌霄的身影,彻夜未眠。
第二天,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苏小乔看到后,心疼地问:“这是怎么了,眼睛疼不疼?”凌子峰放下手中的文件,关切地望过来。
凌子忆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眼睛,遮住眼底没有掩饰好的情绪,竭力平静道:“没什么,不疼,我昨天看了一部超级感人的电影,哭了好久。”大约是因为他从不对家人说谎,以前也确实做过这种事情,所以苏小乔轻易地信了,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又气又笑,无奈道:“你啊,快去拿冰块敷一敷。”
“嗯。”凌子忆应道,面上露出一个笑来。
他轻轻松一口气,心底有些酸涩,鼻腔微堵,但他很好地掩饰住这些情绪,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抱住苏小乔,倚在她的肩头撒娇,逗得她笑声如铃。
接下来一段时间,风平浪静。爷爷对他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更加宠爱,家庭关系依旧和睦融洽,全无争吵痕迹。凌子忆有时怀疑,那天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他的臆想,但他也注意到,爷爷与父亲单独沟通的时间变多了。以前,他只会以为是公事,现在,他会忍不住偷偷跟过去,暗中偷听。
临近年关的某一天,爷爷对父亲说:“我查得差不多了。”
门外的凌子忆屏住呼吸。
“他叫凌萧,在帝都京华大学读大二,学校很好,他成绩也不错,听说从小到大一直评优。他没有在萧家长大,和那边也几乎没有联系,是在昭云县跟着萧晴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外祖母。三年前老人去世,他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凌忠平声音沉稳,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凌子忆怔在原地,注意力完全被开头的几个字抓走了。
凌霄……
是哪两个字?巧合吗?